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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为认真做自己

古风小说:扶摇皇后(四)

“开放国土借道,并借兵三万以示助威——因为瀚王殿下您,也同时是大宛陛下,出兵助威还是小事,关键在于这个态度,塔尔现在人心慌乱,好多人都聚集在圣女宫前礼拜求神,希望战事快些结束,还塔尔安宁。”

孟扶摇默然,心想这都什么事儿,战北野找不着自己,干脆打起群架了?他虽然性子厉烈,其实却深谙政治,不像是找不着人便无故迁怒,不惜穿越他国国土开战的人,他为什么找上塔尔族?是为了帮助珠珠还是其中另外有隐情?非烟真的潜入长瀚封地了?她去那里干什么?而这件事,和在扶风的她的遭遇,有什么关联?

这许多疑问纠缠在一起,在她混沌的大脑里浮沉,扰得她又有些头痛,她原本因为燕惊尘之死心有所悟,打算放下在扶风的所有恩怨,也不想报那被害失明失忆之仇,直接买船出海渡越穹苍,如今打成这样,当真不管么?

“他们的主战场在哪里?”

“大瀚皇帝已经打散了烧当的兵,汇合发羌和大宛的兵直逼塔尔王城,目前主力离蛟城不远。”

孟扶摇“嗯”了一声,坐在一棵树下吃干粮,手中拿了一块脆饼却没有吃,慢慢沉思,在去王城和直接离开蛟城去穹苍之间微微犹豫。

却突然有东西簌簌的落在她手中饼子上,还有“嗒嗒”的响声传来,孟扶摇抬头一看,见是只黑色的八哥,正在她头顶上吃松子,吃得碎屑纷纷,毫不客气的落在她的饼子上。

元宝大人是一看八哥类动物便怒上心头,立即蹿了出去要饱之以老拳,那八哥拍拍翅膀飞走,飞到另一棵树上,斜眼看着元宝大人,头一扬继续嗒嗒的吃它的松子。

孟扶摇看着好笑,正要召回龇牙咻咻的元宝大人,突然脸色一变。

她手伸在那里,慢慢转头,看那只啃松子啃得“嗒嗒”直响的八哥。

嗒嗒……

嗒嗒。

孟扶摇站在那里,听着那很普通却在刹那间振聋发聩的声响,脸色一层层的冷了下来。

果然,是你!

扶风海寇 第十四章 圣女非烟

一只八哥揭开的秘密。

罗刹月夜,一片灰白朦胧之中,除了那个不辨男女的声音,还有一个奇怪的声响,一直断断续续在耳边徘徊。

嗒嗒,嗒嗒。

当时那般紧张痛苦情形下,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那极其轻微的声响,声音入耳,却未入心,然而事隔大半年之后,在蛟城城郊,一只磕松子的八哥,将那个一模一样的声音从记忆深处翻起、唤醒、对照,印证。

金刚!

当时金刚就在旁边,大抵是在嗑瓜子。

那只嚣张的、自我的、非烟的宠!

不知道你我还可以就此罢手不浪费时间离开扶风,知道了你我再无动于衷擦身而过我就不是孟扶摇!

孟扶摇二话不说翻身上马,一扬鞭便换了方向,身后姚迅呆呆的问:“去哪里?”

孟扶摇的马身,已经驰得远了,只有一句话遥遥抛了下来。

“塔尔王城!”

塔尔王城,名乌伦,和大风城一样,王宫在王城正中央,晨曦之下金色皇宫一片华光灿烂。

不过城中最高贵最受人膜拜的建筑,却不是乌伦王宫,而是天晟圣宫。

天晟,很汉化的名字,在异族王城听来不是那么协调,不过对于扶风来说,没有人会对非烟圣女所起的名字有任何异议。

非烟圣女,扶风史上百年一出的奇才,继大巫神之后唯一一个将巫术修炼得登峰造极,几可通神的强大巫师,和好战喜斗,放荡不羁,仰慕中原文化的大巫神不同的是,圣女很少出扶风,心系扶风三族百姓,拯灾救难,不吝援手,天晟圣宫每旬还例行开放一日,为穷苦百姓治疗恶患,不仅塔尔族,便是烧当发羌,但有百姓灾病穷苦千里迢迢来求,圣女也必有所抚慰,是扶风全族敬仰的宽容、慈和、心在苍生的大光明巫圣。

这世间但凡光明太盛之处,必然有其黑暗死角,然而当世人为那灼灼光华刺得睁不开眼的时候,又有几人能够发现?

清晨,天晟圣宫。

仲夏的天光清爽透明,风因为靠近海边而似乎特别湿润清新,和主体青色的圣宫十分协调,圣宫中心一座蓝色高塔犹为醒目,塔极高,高若将近云端,塔顶窄窄,只有半间房子的面积,四面都是对开的宽阔长窗,占满整个墙壁,可以想见在那样的高度,俯瞰天下,四海在目,长风猛烈,涤荡如仙。

侍女们步伐轻盈的穿行于宫中道路,经过那座蓝色高塔时,却都更加小心的放轻了步子,面带怜惜和担忧之色,看向高塔之上,飘出淡淡青烟的长窗。

祈福香这么早燃起,圣女昨夜一定又是没睡。

侍女们小心的走了开去,又回望宫外的方向——那个可恶的大瀚皇帝!打扰塔尔族圣地的安宁,真真该死!

高塔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沉默着,一峰独秀的矗立在圣宫中心顶端俯瞰着整个王城,甚至看得见王城之外的山川田野,和更远处一角湛蓝的海。

当然,也看得见大军连绵数十里的大营。

湛蓝长衣的女子,斜斜坐在窗口,遥望着那个方向,蓝色衣袂黑色长发飞散在空中,和青烟苍穹无声无息融在一起。

她身姿如此轻盈,似欲乘风,又似欲如树叶般坠落。

“女人,坐离窗口远点,掉下去爷救不了你。”

聒噪的“爷”嗒嗒的磕着瓜子,刽眼瞄着窗口上半个身子都在窗外的非烟。

非烟抬眼看它一眼,宽容的笑了笑,做了个手势。

金刚“呸”的将瓜子一吐,头顶上黄毛青烟一般竖起,瞪眼睛大骂:“你说上次爷不该吃瓜子?呸呸呸,爷吃得那么小心!”

非烟笑了笑,起身,平静温婉的过来,看那手势似要抚摸金刚,金刚却突然一缩。

非烟一把抓起它,将它从窗口扔了出去。

金刚扑腾几下,死命抓着窗口怪叫:“女人,救命,太高了!爷怕高!”

非烟已经不理它,自顾自走开,跪了下来。

跪在高塔之巅,她的禁地,跪在帘幕后盘膝端坐的青衣男子身前。

男子身姿高伟,长发披散,青袍白氅,碧色丝绦在初夏高塔的烈风之中飘然若飞。

非烟沉默着抚摸着男子的衣角,眼神里怅然若失。

她身侧,金环少女小心的添了香,救起金刚,金刚上来,一眼看见掀开的帘幕,便要扑到男子身前,被非烟一把推开,怒道:“别碰他!”

金刚刚被她扔出去,不敢顶嘴,咕哝道:“每次都不许爷上去,可是老主人需要爷……”

非烟根本不听它的话,只沉默注视着那男子。

金环少女低低道:“大巫神爷爷还是没能醒呢……”

“他缺了最重要的一味引子。”非烟突然开口,声音淡淡,不常说话的嗓子有些滞涩,说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,“为了这个引子,我等了十年,准备了十年,还是功亏一篑。”

“那个女人……”金环少女偏头,“不是说在海上么?”

非烟默然不语,想着海上的瘟疫如今该传到什么程度?那个女人一旦发现这种情形,一定会立即离开海上回来,她等她好久了,要不是请回了大巫神爷爷离不开,又被战北野围攻,她早就去海上对她出手了。

可恨的大瀚皇帝,竟然会在长瀚山遇见他,他去那里做什么?有些事,自己还是不够运气啊……

非烟叹息着,抚摸着青袍男子的衣角,三十年前大巫神和古鲧族一战,鲧族灭绝,巫神也永久的留在了长瀚山腹之内,都以为爷爷死了,然而只有她知道,他没死,他的肉身不灭,灵魂不远,自她幼年起便在日日呼唤,呼唤她找回族中最神圣也最强大的男子,找回族中因为巫神之死失去的一些最顶级的巫法,从此独步天下,将扶风,乃至整个五洲控制在真正威力无穷的大光明法手中。

为了找回他,她付出一生。

十年前她以声音之失为代价,在长青神殿开启之日求得神示——去找那个时辰出生的女子,天降妖女,祭血之体,以她的心头血作引,唤醒巫神。

她跪在广袤而深远的大殿,雾气弥漫中有人扔下一个生辰八字和一块软玉,少见的杏黄色玉,大殿深处有人淡淡道:“谁的鲜血让这玉变色,谁就是你要找的人。”

她知道巫神在长瀚山脉,却一直没有试图找回——鲧族古墓自有的精气,能够维持巫神肉身不腐,只有找到祭血之体,才能将巫神请回。

她为找寻祭血之体,行善于天下,来求问的人都必须报上自己及家人的生辰八字,并在古玉之上测血,然而一直一无所获。

直到两年前大瀚帝君穿长瀚而过,鲧族古墓被惊动,她立即有所感应,派人偷偷潜入古墓之内,发现密室门洞之上,残留一点人的血肉,细心的手下将那点血肉带了回来,竟令古玉微微变色。

这令她欣喜若狂,然而那血毕竟时日已久,变色不明显,她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,但自此她开始关注孟扶摇,毕竟当初陪大瀚帝君从长瀚穿出的人当中,只有她最符合那个生辰八字的年纪。

为此她在孟扶摇接受璇玑邀请之后,也破例出了扶风,酒楼上有心邂逅,她取到了孟扶摇的血,并以符纸唤醒她的记忆,只有唤醒她,才有可能获得她身世,找到她的生辰八字。

生辰八字相差一天,血,却真真令古玉彻底变色。

十年寻找,尘埃落定。

之后的事,便是那样了,对发羌出手,引雅兰珠回归,再引孟扶摇到来,密密织就一张网,网住等待十年的目标。

费尽苦心好容易网住那个强大的女子,不想一时贪念还是让她逃脱,不得不承认,孟扶摇强大得超过她想象。

她获得了她的心头血,却并没能如愿唤醒巫神,那位置偏了一偏,失之毫厘谬以千里。

现在局势因为大瀚大宛的插手,已经不利于自己,但是没关系,她还有最后一个机会……

非烟妩媚的浅笑,站起身,问金环少女:“达娅,都准备好了么?”

金环少女达娅“嗯”了一声,却有些疑惑的问:“您真的确定他身上带着的那东西,是有关她的?”

“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她的经历,研究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。”非烟微笑,“他那个人十分简练,不喜饰物,一生里最看重的便是她,能让他朝夕不离戴在身上的东西,一定和她有关。”

她悠然笑道:“她有颗牙齿色泽不对,你没发觉吗?似乎是假的呢?”

“牙还有假的?”达娅瞪大眼睛。

“这世上还是有人可以做出假牙齿来的,比如轩辕那位皇帝,偏巧也是她的朋友。”非烟神色冷冷,“他应该早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,却一直不告诉我,亏得当初我还帮他施展了他们轩辕的上古奇术换颜大法!”

达娅不做声,心想你是帮了他,但你同时也在术法进行的关键之时做了破坏,那个人一生的健康,被你毁了。

不过她可不敢说,不然难保会不会和金刚一样被温柔的扔到高塔下面去。

“我要赌一把。”非烟负手看着高塔之下连绵深黑如黑潮的营帐,“我赌那个小小的系在他腰上的锦囊,里面装着那颗掉落的牙。”

“上次是我失策。”她转身,深情的看着容颜不老的祖父,“我想既用了她的身体,也用她的武力和灵魂,还要用她的关系和身份,好让我塔尔族的霸业更加顺利进行,人是不可以贪心太过的,早知道当时我就先取了她的心或敲下她满嘴牙,也就没有大军相逼这一日了,不过现在也没关系,先拿到这一颗牙作法,她一样是我的。”

她笑:“大瀚皇帝从未给人看过那锦囊里的东西,定然想不到,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,还在算计着。”

达娅钦服的躬躬身退下,道:“辰时您要和大瀚皇帝谈判,我去准备。”

她带着怒骂不休的金刚离开,非烟沉默的负手而立,悠悠看着海天相接之处,良久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嗓子,不习惯的咳了咳。

这声音是假的,用神通巫法借来的,所以忽男忽女,而她自己的声音,昔年娇嫩如黄莺动听若落珠的美丽声音,早已献上长青神殿的祭坛。

因为太难听,她从此不再说话。

非烟,非言。

她过了二十年沉默岁月,因沉默而看见太多世界。

沉默里她看见万里疆域无声劈裂,争霸之刀于苍茫大地之上拉开深而长的人心沟壑,雪亮的刀光照亮深黑的苍穹,照见层云之上,因掌控一切而满足微笑的脸。

她做着这一张脸,带着笑意,看他们和她疯狂追逐,极尽心机,时刻设着自己的陷阱并时刻坠入命运的陷阱。

她在井口垂钓,等着她,靠近。

扶风塔尔大光明历十年五月三十,大瀚皇帝与扶风圣女非烟在塔尔王城乌伦之外三十里,一处小山村之中会晤。

对于战北野来说,他是一向不谈判的,兵家之事,有什么好谈的?有那时辰,不如拉开兵马打个痛快,所以对于非烟第一次谈判的请求,他不屑一顾,直接拒绝。

塔尔的使者却不气馁,第二次再来,并带来了非烟的口讯,战北野听完,当即脸色就变了。

她说:“听闻陛下密友遭难海上,实为身受巫术之诅,陛下不希望为她禳解么?”

战北野沉默半晌,冷笑一声,道:“很好,待朕亲会名动天下之神空圣女,好生领教一下扶风巫术禳解之法。”

此时他便据膝端坐于山村之中一件早已辟开村民的普通民房之内,在初夏厉烈的阳光之下难得平静的喝茶,深黑眉睫被日光映得乌光璀璨,灼灼迫人。

辰时,日头初起,茶水喝完三口。

他放下茶盏,起身,道:“不等,走,明日开战。”

天底下除了孟扶摇,什么女人他都不等。

却有人轻轻敲了敲门。

战北野抬头,目光厉色一闪而过,这女人好轻的步子,他居然没有听见她是怎么过来的,是武功,还是巫术?

门开处,湛蓝配绛红的妩媚女子衣带当风的进来,不算绝色,却娥眉修齐,线条柔腻,像逆着金光的瓷器,有种温润柔软的美。

她身后跟着金环少女,没带金刚满嘴“爷”的金刚大爷遇上战北野,一定会给他扭断脑袋的。

战北野傲然坐着,双手据膝,一动不动,看非烟只带了一个侍女过来,胆气可嘉,目光微微平和了一些。

他依旧黑袍红镶边,腰间朱红宝带,什么饰物都没有,只紧紧系着一个深红镶金丝的小小锦囊,小得让人忽视,小得让人怀疑是否能伸进一个指头。

非烟一眼都没有看那锦囊,只对着战北野徵笑,尔雅的坐下来。

战北野开门见山:“如何禳解?”

非烟做几个手势,达娅答:“陛下撤军。”

战北野浓眉一挑,惊异的瞟那女子一眼,普天之下,在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威压之下,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女人,如今又多了一个。

“你活得腻了,你塔尔全族也活得腻了。”战北野笑得牙齿闪亮,鲨鱼一般的锋利,“有你这么讨价还价法的?”

“陛下心中,孟扶摇重于一切。”达娅忠实的传达非烟的意思。

“那不代表朕会因此受制于人。”战北野转动着手中茶盏,“你打听过没有,朕几时被人威胁过?”

非烟微笑。

“不妨从现在开始。”

战北野目中怒色一闪而过,重重放下茶盏,茶水四溅,却没溅上他的手,全部飞到非烟面前,非烟淡淡笑着,轻轻一吹,那些晶莹的水珠在她面前凝住,她伸出手指,慢慢在空中勾画,刹那之间,水幕之中,画面一展!

一片灰白雾气,看不出景象,地下一摊血迹,一人在血泊中挣扎喘息。

战北野霍然一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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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 1 个评论 火速盖楼»

  1. 搞不懂为什么最后都要混成皇后,有啥特殊意思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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