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气球!”那女子目光灼灼地转过头来,“难道真要我用猪尿泡?不行的,那家伙绝对不会同意。”
安意润知道这女子说话难懂,也不追问,想了想,笑道:“那是个什么东西?”
“圆的,会飞的。”那女子比划,“粉色,拴在拱门上,等下解开,就会飞起。”
“那不是孔明灯嘛!”
“哎呀!”那女子目光一亮,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!”
“我就把思路绕在怎么做气球上了,就忘记孔明灯也算是古代的气球。”那女子喜笑颜开,“这下好办了,叫内库灯火司立即赶制十来个小号孔明灯,做成圆形,外蒙粉色丝纱比气球还有韵味。”
“孔明灯是寄寓祝福的。”安意润也来了兴致,建议,“你要放什么愿望吗?”
“愿望……”女子突然沉静下来,默然半晌道,“我其实什么都有了,如果要有什么愿望,我要给我的朋友们……”
“做你的朋友真有福气。”安意润由衷地赞叹,问,“你是无极的宫眷还是外命妇?负责操办婚典礼仪是吗?”
那女子看定她,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异色,随即不答反问,“你呢?你不是无极宫人,是哪国的娘娘?”
安意润微酡了脸颊,低低道:“本宫来自轩辕,封号安。”
“原来是安妃娘娘。”女子看着她的神情更加怔忪,突然失去了一直的明朗爽洁,几次欲言又止,半晌才轻轻问,“承庆大帝,一切可好?”
“好……”安意润答得更轻,突然心情低落。
那女子看着她的神情,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怆,不再问了,慢慢向后退,退过拱门,在御座上坐了下来,缓缓道:“……但愿他一切都好……”
安意润霍然抬头望定她,一声惊呼险些出口,却被她脸上的悲凉之色震住,只是捂住口,怔怔向上看。
她、她、她竟然就这么坐在了神圣不可亵渎的御座上!
不怕抄家灭族么!
然而当她仰望那御座上的女子,忽然便觉得,那是天生便该她坐的位置,没有牝鸡司晨的滑稽和不尊,只有与生俱来的高贵与自然,她只是那般支肘倚颊目光寥远的姿态,便垂拱天下,端抚万方。
安意润心生凛然之感,竟然一句话也不敢再说。
良久,她听见御座之上,鲜花环绕之中,那女子淡淡道:“不求春在四季,不求寿比苍松,不求鲜花着锦,不求铁统江山,只愿花常开,人长在,一生知己,永不相负。”
“你去了哪里?”
和那女子分了手,从正殿绕过一道隐秘回廊,到了偏殿,宗越已经在座上,疑问的目光投过来。
“去净了手……”安意润缓缓坐下来,突然不想提起刚才发生的事。
她有些恍惚,刚才的一切太新奇太不真实,仿佛一场迷离而炫目的梦,过去十八年不曾有过,之后也不会再有,她想将这梦深藏在自己的记忆里,将来好在注定枯寂漫长的深宫生涯中,就着那一点亮色,慢慢回想。
宗越精神不济,只嗯了一声,安意润转目四顾,看见左首席上,是一名黑色锦袍的男子,乌木般的发和眼,在明艳春光下如黑曜石般鲜明深刻,仰起的下巴线条平直明朗,如一个落笔有力不犹豫的“一”
这位想必就是一举夺天煞之国,威凌天下,人称当世战神的大瀚大帝了。
瀚皇十分沉默,不停喝酒,也不要宫人给他斟酒,一杯一杯喝得极快,转眼几旁堆满酒坛,当真海量。他有风般迅捷的气质,火般灼烈的风神,和懒散清淡的轩辕帝,截然两种类型。
右侧则是彩衣绚烂的女子,九凤花冠垂玉琉,眉心朱红飞凤玉钿,衬得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越发明光璀璨,正和她座侧一名青色锦袍的温润男子谈笑,开心处,手中酒杯泼泼洒洒,溅在温润男子的衣袖上,他也不恼,含笑自己拭去,眼神温和。
不用说,这定是扶风女王雅兰珠,和大燕帝君燕惊痕了。
这都是当世绝顶人物,主宰五洲大陆的帝皇,虽然他们言笑不拘,但安意润就是觉得,每个人的欢笑里,似乎都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寂寥和忧伤,那感觉暗流涌动,不能触及,却无处不在。
这些威凌天下的人物,还有什么事能令他们寂寥和忧伤呢?
礼官高高的传报声传来,外间韶乐大作,吉时将至,请各国贵宾移驾正殿。
瀚皇当先站起,经过轩辕这一席时一把挽住了宗越,笑道:“你还没死?”
安意润吓了一跳,却见自己的帝君并没有生气,只淡淡道:“你没死,我怎么舍得死?今天这好日子,不看到你七窍生烟,我怎么能死?”
“很好。”瀚皇也没生气,把住他的臂仔细看了一会儿,点点头道,“那就拼命活长点,到时候谁看谁笑话。”
“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这喜庆日子里死啊死的?”彩衣绚烂的雅兰珠偏过头怒道,“扶摇的好日子!”
她也仔细看了看宗越,从袖囊里掏出个彩色锦囊递过去,道,“毒药,爱吃不吃。”
宗越笑笑,燕惊痕过来,道:“轩辕兄,前些日子我命人送来的火蝙珠,用了可好?”
“好。”宗越点头,笑了笑道,“收药收得我手软,你们也真是蠢,忘记我原先是做什么的了?”
“医者救人不能救己,不要这么自负。”燕惊痕劝着,“看你气色倒还成。”
宗越笑笑,安意润看着他樱红的唇,心底泛起微微苦涩,却也有微微安慰,从这些对话听来,各国主宰相互关系竟然不错,这在往年倾轧激烈的五洲大陆来说,真是一个奇迹。
而这奇迹,据说来自于一个女子的勇气和智慧。
安意润仰望目光下辉煌的弘光正殿。
大宛女帝,孟扶摇,你到底是怎样的人?
韶乐起,百官拜,金水广场万人山呼,弘光正殿威仪堂皇。
那乐声不是寻常的皇家堂皇音乐,调子古怪而好听,让人想起温馨、美满、幸福和爱情绵长。
贵宾们进殿后,犹自对着那拱门诧异安意润却已经注意到,拱门上绑了许多粉色小孔明灯,每个灯下,还系了深红锦囊。
一应礼节,很明显不同于五洲大陆寻常封后,也没有金册金案,客人安排在大殿两侧金案后观礼。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百官长跪,宾客立起,目光齐齐投向殿外,安意润微微抬起眼角,心中好奇那位名垂五洲大陆多年,号称绝世风华的长孙皇帝,到底是怎样的绝俗容颜。
日光长长的光影转过来,照见携手而行含笑而来的人儿,一片七彩光耀里,安意润突然失去了呼吸,左侧的女子,高挑修长,一身红艳如火月华锦长裙,垂坠如练暗光流动,那般纯正华贵的红,耀亮所有人的眼,长裙不同于一切五洲大陆衣式,线条简练而不失精美流畅,优雅高贵的鱼尾设计,前后一线深V领带几分凛然的明朗,中和了月华锦略微柔软的韵味,衬得那鲜亮的红越发色彩逼人,所有的转折装饰处都盘了宝石,却不是常见的珍珠或祖母绿,而是清一色指头大的黑曜石,宝光流动的黑曜石如无数双华彩熠熠的眸子,在一色明亮的火红中闪烁。
这般的美,这般的简练中却又贵气逼人,黑红相间的庄凝中别有明媚艳丽,刹那惊艳。
而她的容颜,却不曾被这举世无双的美裳所压下,衣裙有多华美,容色便有多光彩熠熠,那开阔明艳的眉宇间,载得下万里江山,载得下诡谲风云,载得下一路血火,也载得下此刻,悠悠恋慕和浓浓幸福。
大宛女帝,无极皇后,孟扶摇,走向自己的婚坛,走向婚姻的未来,走向五洲大陆知友朋们欣喜而含泪的目光,以一生中超越加冕为皇那一刻更甚的艳光。
在她身侧,五洲大陆的绝世男子,无极穹苍两国之帝,长孙无极,难得地也穿了黑色,黑玛瑙般流动晶莹的同质地月华锦,衣袖领口精密翻覆刺绣着金线龙纹,和那袭艳色逼人的火红长裙十分相配,而那般高贵优雅的黑,也衬出那男子肌肤如玉,容华皎洁,似一轮昭昭明月,那般光华满耀的,升腾于天地间。
他挽她在臂弯,一路行来一路含笑低望,世间万事都已落脚下不值一顾,唯有她在他怀,将所有梦想和缺憾填满。
过往光阴如水流过,历历往事写满这弘光殿金砖之路,这一路以他心血作碳,肌骨为薪,架一腔痴心熔炉铸炼,成就千般筹谋,万种心思,终深埋于她一路足迹之下,助她九霄之上,步步生莲,助她超越梦想,最终纳入她怀。
看着那两人交视的眼神,安意润突然湿了眼眶。
她也许并不十分清楚这绝世帝侣的相爱历程,然而这一刻他们彼此的目光,让她瞬间湿润了心房。
她出神地看着那张脸,想着刚才大殿尚仰首喃喃祝福的女子。
是你,是你,只能是你……
大殿里,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挺直背脊,每个人的神情,欣喜与怅惘交织,快乐和落寞同存。
他和她行到紫藤花架下。
不知何时,那里站了小小的一团,黑色礼服缀满红色南珠,乌溜溜眼珠子比珍珠还大还亮。
它庄重而滑稽地站在司仪的位置,高高捧起一对指环。
样式简单而高贵的指环,各自镂上彼此的名字——昭诩,扶摇。
当年刻于树叶耳环上的名字,今日终于在彼此与心最近的地方,凝定成永恒。
孟扶摇含笑捧起元宝大人,那只相伴他们走过一路艰难的宝贝宠儿,难得那么严肃慎重,将自己的爱交给了她。
指环躺在她洁白掌心,熠熠金光。
互相为彼此戴起,彼此的呼吸近在耳侧,都觉得对方的手指那般柔软,气息那般美好,无声里密密交缠,千丝万缕,不愿挣脱。
我愿一生抛弃一切为你禁锢,于你的心上。
他执了她的手,千言万语只化为默默凝视,忽然含笑靠了她额头,轻轻一吻。
如春雨拂过娇嫩如锦缎的花瓣,十二万分珍重,十二万分欣喜。
安意润哗的落下泪来。
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婚礼,世间一切规矩礼法皇族礼仪,在此地尽抛却干净,唯因如此,这是世间最好的婚礼,真切、美好,晶莹璀璨如梦境,符合世间女子所有不敢触及的梦想。
之前,之后,永不能有人能有此幸福。
她如此快乐,为自己的不曾错过,却也如此寂寞,为自己的永不能拥有,她仰起泪眼模糊的脸,看见那对人儿深情携手,放开了伊藤拱门上的孔明灯,粉色的小灯曳着锦囊悠悠飞起,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。
那灯飘到高处,锦囊突然落下,皇后亲手写下的愿望,落入所有相伴她一路走过的知己手中。
宗越执了那小小深红锦囊,久久没有打开。
安意润没有去探问,那是属于她的帝君的心意和秘密,她不能去惊扰。
不过她想,她知道写了什么。
“愿花常开,人长在,一生知己,永不相负。”
回程的路春光依旧,正如洛水永远流淌不休。
宗越闭目坐在车里,比来时更沉默。
轩辕一行在无极盘桓了半个月,然后决然拒绝无极帝后的再三挽留,启程回国。安意润知道,这是帝君害怕自己身体不支露出破绽——皇后太精明太热情了。
出了城门,礼部官员送出百里外回转,宗越立即命安意润帮他洗掉那些胭脂。
安意润亲自动手,去溪边取了极干净的溪水,卸去那些胭脂,看着清逸男子苍白的容颜在自己指下一点点显现,她手指抖了抖。
在宗越睁开疑惑的眼光之前,她掩饰地掉头,哑声道:“今早胭脂有些不舒服,臣妾想去溪边洗洗。”
宗越垂了目,应了,她觉得他那遥远而浮凉的目光,再次掠过了她面容之后的影子。
她端了盆出去,在溪边蹲下,木木对着溪水。
四面起了暮霭,烟光溟溟,溪水中景物有种动荡的摇晃,她突然想起无极皇后那张明艳的,隐约间令她觉得有些熟悉的脸。
怔然良久,她缓缓掬水,清凉的水洗去眉石,胭脂,香粉,口脂……还原一张素净本真的脸。
那容颜明丽,秀眉飞扬流逸,眉宇间有几分开阔之气,正是那点开阔之气,恍似一人。
进宫后诸般种种,如孤帆远影自碧空直流而下,渐渐清晰。
她短促地啊了一声。
她回望中州皇宫方向,终于,怔怔流下泪来
END
《非诚勿扰》:孟扶摇相亲记
? ? 时间:2010年12月25日21时05分
? ? 主持人:梦非
二十四位女嘉宾:孟扶摇、雅兰珠、裴瑗、太妍及花瓶甲、乙、丙、丁、戊、己、庚、辛……
五位男嘉宾(按出场顺序):战北野、宗越、云痕、长孙无极、元宝……
亲友团:燕惊尘、云魂、月魄、德王、元皇后、战南成、老周太师、恭静太妃、轩辕韵、纪羽、姚迅、铁成、死老道士。
音乐声起,台下亲友团齐齐侧耳。
“欢迎来到五洲卫视,随心而乐,处处高音乐手机,非诚勿扰,有请主持人——梦非!”
梦非:“欢迎收看处处高音乐手机《非诚勿扰》,大家好,我是梦非……谢谢,谢谢你们……欢迎乐家老师、黄寒老师……有请今晚美丽的二十四位单身女生,欢迎她们——”
德王竖眉,“单身女生?长孙无极还没娶到她?这是什么速度啊?当初阴我时,怎么快得很?”
元皇后仪态端庄,阴阴地剔指甲,“这种女人就该一辈子单身!”
战南成立即凑过来,殷切地点头,“对,断子绝孙!”
元皇后大怒,一记九阴白骨爪招呼过去,“贱人!咒我儿绝后!”
战南成抵挡,“也许绝后的是我弟弟……”
恭静太妃目光迷茫地注视着互相抓挠的皇后和皇帝。纪羽、姚迅、铁成大怒欲待奔上,老周太师一手抓住一个,将他们拖到一百年,眼神平静,意味深长。
“唯尼姑与太监为难养也,咱们不用现在和他们一般见识。”
云魂和月魄在专心地互玩头发。
死老道士岿然不动,顺手将一泡鼻涕涂在了正奋力抓挠的元皇后袖口。
其余亲友团呼啦一下散开……
台上音乐灯光起,二十四位女嘉宾分两队出场。
裴瑗红衣如火,傲然当先而出。燕惊尘大力鼓掌,众人怒目而视。
太妍着一款仙气飘飘的白裙出场,居然身高逼近正常,众人不解,死老道士挖鼻孔,“高跷。”
众人恍然道:“哦……”
两队美女走完,众人伸长脖子,“咦咦,孟扶摇呢?雅兰珠呢?”
梦非,“欢迎二十四位女孩,欢迎……啊?”
门内鬼鬼祟祟地冒出两只,前一只花花绿绿,后一只……看不见。
“这见鬼的裙子,为什么这么短?为什么这么短?”孟扶摇躲在雅兰珠的身后,拼命地揪自己上不遮胸、下不遮腿的礼服短裙,“为什么我只是去五洲大陆旅游了十几年,回来后女人们的裙子就没有布料了?”
雅兰珠被她顶在前面,不耐烦了,“拜托你快点,这件布料已经很多了,你看前面那位,”她指着冷笑回头的裴瑗,“32A的胸还好意思穿抹胸礼服,你好歹也有34B,谁怕谁?”
孟扶摇崩溃,“咱们讨论的重点是胸吗?是胸吗?”
雅兰珠忍无可忍,一闪身跳开去,“你在浪费时间,有没有!非诚勿扰的姑娘伤不起啊!”
挡箭牌光速消失,灯光打下,孟扶摇刷的站直,手指一拎领口,刹那间放弃对大腿的保护,选择捍卫胸的半完整,随即目不斜视,款款而过。
底下呼哨声起,姚迅、铁成大声叫好;恭静太妃热泪盈眶(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热泪盈眶);燕惊尘盯着大腿(不是自己的);德王目光复杂;轩辕韵打瞌睡;死老道士和老周太师对望一眼,撇嘴。
不过是因为发现了那台子可以挡住腿而已……
云魂和月魄在专心地互玩头发……
梦非擦汗,致欢迎词,“欢迎二十四位女嘉宾,我们的奖励政策不变,男女嘉宾牵手成功后,将获得——”
砰!!!
巨响声震得全场齐齐一跳,男嘉宾出场的金属门轰然破碎,一人大喝道:“磨磨叽叽做什么?我来了!”
碎门开处,场记踉跄奔出,大呼道:“暴徒抢劫——”全场尖叫奔走,众女嘉宾狼狈鼠窜。
唯有来自五洲大陆的女嘉宾及亲友团全员,岿然不动。
雅兰珠双手托腮,四十五度角地明媚叹息:“世人愚昧,不知北野之帅也!”
孟扶摇飞快地将领口再次往上拉拉。
闪烁的灯光及破碎的金属门中,黑衣战北野昂首大步走出,越过定位红点,直奔孟扶摇18号站台。
梦非踉跄,奋起直追,“嘉宾!嘉宾!位置错了!”
战北野傲然回首,“我的位置,在她身边。”
雅兰珠眉开眼笑,“18号她的旁边也就是17号我的身边。”
孟扶摇凉凉地望天,“好啊,本期节目,二十五位女嘉宾,你正好二五。”
梦非狂奔而上,冒死拽住战北野,“男嘉宾,你站上去,就没有牵手心爱女孩的机会了!”
战北野站定,沉思,半晌一甩手,将梦非甩个踉跄,站到红点处。
梦非抹汗,“请……请自我介绍……”
“战北野!”
全场寂静,梦非等候。
“……”
梦非再次抹汗,“男嘉宾,请详细介绍……”
战北野睨视,“知道我的都该知道,不知道的,我说了干吗?”
梦非,“……”
全场,“……”
老周太师热泪盈眶,“吾家佳儿!”
雅兰珠捧心,“太帅了!”
搞不懂为什么最后都要混成皇后,有啥特殊意思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