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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为认真做自己

兄妹情乱:凉生,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(四~上)

凉生就在我的床边睡着了,他斜躺着,仿佛守候着我一般。即使在暗夜之中,他的容颜依旧如画一般生动。

我想起了那些小时候,他睡着了的样子,侧着身子,小脑袋埋在枕头上,长睫毛像两只刚刚熟睡的天鹅一样憩息在他闭着的眼睛上,略薄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抖动,白色皮肤透着淡淡的粉。

眼泪掉下那一刻,我悄声离开了他的公寓,只留下了一封信——

哥,我走了。

生命是一场旅程。

经历就如同背包,背负得太多,就会变得积重难返。我只是想去一个地方,一个能让我卸下所有包裹的地方。

这可能是一场流浪,也可能是一场逃亡。

但是不论它是什么,我都想单独走完它。

任何人好心地参与和怜悯地帮助,对我来说,都是太过隆重的负担。

我此去唯一的牵挂就是小绵瓜,她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。

我的房子,请你帮我归置到小绵瓜名下,希望将来这能成为她的庇佑和依靠。

我永远都会记得,那一年魏家坪的黄昏,你来到我生命里的那一刻:你叫凉生,是我的哥哥;我叫姜生,是你的妹妹。

如果记忆被掠去,我想,这一帧将永存。

凉生,你要幸福。

而我,也答应你,我也一定会幸福。

此去终岁,各安天年。请君勿挂,各自珍重。

姜生

我将钥匙搁在信封上,环顾了一下这栋房子,回头,只见二楼卧室里透出的灯光,那应该也抚照在了他的脸庞上吧。

转身那一刻,我又将这封信中间的那一部分重重地撕去了,只留下了开头一行——哥,我走了。

钥匙放在另一张纸上,上面写着小绵瓜。

走在城市破晓的街上,的士车鱼游而过。

我知道,从此,我与这座城,这群人,这些不舍和依恋,将此生天涯远。

眼泪,就这样,狠狠地,砸满了脸。

昏暗的路灯下,一辆私家车缓缓开来,刺眼的光束如同利剑一般划破整个天幕,停在我身边。

龚言从车上下来,看了看表,说,姜小姐,你很守时。

我转脸掩饰着擦泪,不想被别人看到这离乱的狼狈,说,你们也很守信用。

龚言点点头,说大家都是守信用的人。然后,他递给我一张机票,说,这是飞拉萨的机票,离飞机起飞还有五个小时。

我接过,回头望望这座城,转身离开。

他伸手挡住我,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,说,姜小姐,我送你。

时间如同白驹过隙,不知不觉间,半年的光阴,已经在这座幽静的大山里飞逝而去。

我没有去西藏。

在我和凉生因小九起争执的那个下午,我整个人都浸在冷水浴中,试图让自己冷静——他不希望小九待在北小武的身边,就如程家不希望我留在他的身边。龚言是直接而冷漠的,关于北小武的那场交换,我此生都不愿想起。

我从冷水里走出来,用浴巾将自己包裹住,抱着身体坐在沙发上,望着窗外,开启离城的倒计时。

除了自己,无人知晓。

我突然想起了王林的典当款。

我找到王林的时候,他在福利院,我顺道去看了小绵瓜,不知道为什么,看着她,我竟有一种流眼泪的冲动。

我将典当款交给王林,我说,我给你做的活当,你将来可以拿着当票去取手表。

王林笑着说,等我买彩票发财吧。

他看了看钱,说,没想到会这么多。

我低下头,我没有告诉他,里面有我加的一部分。

离开福利院之前,我紧紧地抱了抱小绵瓜。

走到门口的时候,王林跑出来喊住我,说,姜生,我们要同去的一位志愿者家里出事了,你能不能帮我顶半年啊?一时间,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。

我微微犹豫,回头说,给我点儿时间考虑一下吧。

事实证明,我并没有考虑多长时间,就在十几个小时后,龚言将飞机票递给我那一刻,我就决定跟着王林去西南山区了。

龚言递给我飞机票,伸手拦住了我,示意我可以坐他的车顺路去机场——那一刻,我想到的是自己有1%的几率殒命于去机场的路上,还有99%的几率会殒命于西藏某片无人区里。

我不惮于将人性幻想到恶劣至此,但是,程家对于我来说,就是魔鬼的代名词。

我当下伸手拦住了一辆的士,微笑着拒绝了龚言,称自己已经约好了朋友,我得乘的士去接她,一起去机场。

我明显感觉到了龚言的迟疑,但他抬头看了看四周,不得不微笑着将我送上了的士,他说,姜小姐,再见。

我点点头,说,再见。

但上了车却是一身冷汗,我瞄了一眼后视镜,龚言的车果然跟在后面。我抖着手给王林打了电话,语气充满了焦虑,我说,我在出租车上,但是我可能被跟踪了……

王林迅速清醒,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,他虽然不明白事由,却还是告诉我应该怎样去做。

我们约定了地点。

我让出租车拐进了麦当劳的二十四小时汽车餐厅,利用点餐时的遮蔽,迅速地上了王林租来的车,并让原出租车继续往机场方向前行,以免引起跟踪汽车的怀疑。

当这一切搞定,在王林的车里,我已然浑身瘫软。

王林迅速将车停到一处安静的地方,喊来同事把车送回租车公司,带着我换乘了一辆的士走了。

第13章 情妇一事

就这样,我跟着王林和他千田格的其他志愿者一起来到了西南山区,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支教老师。

这是我从未敢奢望的生活,内心宁静和富足。

虽然,我是在“为自己脱身”的情境之下,加入了王林的支教志愿者行列,而当我来到这里,触目的一切,接触的一切,却将我的整个人生给颠覆了。

我从来没有想过,有一天,我会看到八岁的姐姐带着三岁的弟弟来读书;我从来没有想到,一群像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脏兮兮的孩子却在课堂上大声呐喊着“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”;我从来没有想到,有些孩子赶到这所学校要走几十里的山路,从早晨五点开始上路,一路伴随他们的是煤油灯、手电筒;当我们面对着一排排矿泉水不知道该选娃哈哈还是怡宝的时候,他们却要为了喝一口生水,走很远的山路将其挑回家……

这种灵魂上的深深的震撼和触动,使我在这里待了半年有余,都依然会为这些坚持追梦、单纯质朴的孩子而偷偷地感动,偷偷地落泪。

我有一把骨梳,上面嵌着一颗红豆,我用这长梳子为那些小女孩、我的学生梳过长长的头发。我学会了针线,给他们缝补破洞的衣服——这里的孩子,几乎有一半的父母都在遥远的大城市里打工。

无论来此之前你过着怎样的生活,当你融入到这个带着太多感动彩色的世界里,面对太多的纯粹和天真,你的内心会让你做很多你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。

为此,王林总是感慨,他说,姜生,我从来没有想到,你会在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年时间。

我低头,心里叹道,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,世界上有这样一种地方。让人忍不住想付出自己的所有。

王林见我不说话,便自言自语起来。

他感慨说,我总记得半年前的那个黎明,带你出城的时候,就像是警匪片里拐走了某个黑社会大哥的情妇一样……

我说,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返?

他摊摊手,说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欸欸欸?你居然肯说这么多字儿了,还吟诗,多难得啊,得在校门口挂俩爆竹庆祝一下。

这半年时间里,我整个人都很沉默。虽然在此处内心震撼很多,但说到底是揣着无边的心事。

他说,不过,我一直都想问你,你嗓子到底……怎么回事儿啊?

我笑笑,清清嗓子,收起刚刚批改好的孩子们的作业本,说,情妇一事,已经传了好久了吧?

王林笑笑,说,你愿意跟我说说这段过去吗?

我想了想,说,好啊,不过……不是现在。

王林说,姜老师,没你这么说话大喘气的。

我笑道,其实吧,我觉得黑社会大佬的情妇这种事情……纯粹是电影里的情节,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的。让你们失望咯,我不是。以后同学聚会的时候,你一定得替我好好洗白一下。

王林坐到办公桌上,笑了笑,说,其实我也挺奇怪的,怎么读书的时候,关于你是某黑社会大佬的情妇这件事,在你们同学中流传得那么广泛?

我说,大学的时候,大家都很无聊啊,然后女孩子都怀春啊,电视剧、言情小说看得又很多。

王林说,她们说,总会有人按季节把很多漂亮的衣服送到你的寝室。

我说,可是,为什么不能是我的父母呢?

王林说,她们说,经常会有一辆轿车幽灵一般,悄悄地跟在你身后,里面坐了一个戴黑墨镜的男人……

我微微一愣。

程天佑曾答应过我,给我四年的时间,他绝对不参与的四年时光,等我想起归路。

难道之前那四年里,他其实曾默默地出现在我的身边过?

往事有时候真是莫大的讽刺啊,当时有多感动,此后,就有多讽刺。

我从回忆中脱身,转而笑道,拉着二胡唱《二泉映月》吗?

王林想了想,说,还有咧,有人追你,你却从来不接受。有这么强的禁欲感的女生,不是修女,那一定……

我替他补充完整,说,一定就是黑社会大佬的情妇。

王林说,你看看,你承认了吧!

我说,是啊,我承认了,那都是我花钱雇来的临时演员,纯粹为了体验戏剧人生呢。

西南山区是个神奇的地方,冬天北方飘雪的日子,这里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,而这雨甫一落地,便结成了冰。孩子们告诉我,这是冻雨。

窗外下着冻雨,夹杂着雪花。这个诡秘而冷寂的大山里,堆积着未融化的雪,银装素裹。

王林将自己屋子里剩余的木柴与一小撮煤炭给我带了过来,说是这大雪封山的天气没法出门捡柴了。

我问他,是不是没给自己留?

他笑笑,说,我一男人……

我说什么也不肯接受,因为这个湿冷刺骨的季节,一把火,就是深夜的希望和支撑,无论是备课还是批阅作业,它们就是你漫长夜晚的伙伴。

最终王林还是将柴火与煤炭留在了这里,他搓着手,呵着气,说,姜生,是我将你带出来的,我得照顾好你。

我说,王老师,我能照顾好自己……

他打断我的话,拍拍我的肩膀说,姜生,我是你的老师。

我没再说话。

他说,我去看看宋栀。

我目送王林离开,将火塘里的火尽量拨小。我伸手轻轻地去靠近它们,它们却幻化成那年的烟花,那日的河灯……

最终,烟花离乱,河灯破碎……

宋栀抱着被子进来时,我愣了愣。

她不是千田格的支教老师,她是个独行侠,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。她与我们交往并不多,平时总有些冷冰冰的,除了对着孩子们的时候,那时发自内心的微笑,会闪着耀眼的光芒。

她说,姜生,今晚我和你一起睡。

那语气冷冷的,拽拽的,就跟一个山大王深夜闯进一压寨小妾的屋子里说,姜生,今晚我睡你!

王林缓缓走进来,说,我一男人……

原来,他将自己的柴火和煤炭分给了我和宋栀。

宋栀对我说,姜生,我们俩这几日挤一挤,给王老师留一些。

然后,她转脸看着王林,依旧满脸冰块的表情,这里的冬天不是闹着玩的!你冻成冰坨事小,我没法搬一冰坨去给孩子们讲课事大!

王林走出门的时候,冲我笑道,哎,瞧见了没?她还挺关心我!

说起宋栀,就不能不提一件事。那大约是国庆节后的一天。其实,确切说起来,故事,应该从国庆节那天开始的。国庆节的时候,全校举行了隆重的升旗仪式。

本来王林将主持升旗仪式的伟大使命交给了我,大约是想治疗我的沉默;可我不争气地感冒了,于是,重任落到了宋栀那里。

宋栀一直是千田格之外的人员,用王林的话说就是“游兵”,他一直想收编了宋栀这个美好的女青年入千田格,但是人家宋栀一直都不理他。

在王林看来,宋栀是个谜一样的女孩。她独来独往,听老校长说,她已经在这里支教七年有余了,很爱这里的孩子,也常会照顾一些老人,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她。

国庆节这天,被王林私下称作谜一样的宋栀在大喇叭前,念着王林写的主持词,说,同学们,我们的国旗是烈士的鲜血染成的!我们热爱我们的国旗,就像热爱我们的国家!

念到这里,宋栀将手稿扔到一边去,她问道,同学们,你们爱自己的国家吗?

孩子们仿佛是被上了弦的闹钟一样不差分秒道,爱!

我当时还没啥感觉,只是不停地抽鼻涕、咳嗽,王林却已经站起来了。

宋栀说,你们知道该怎样去爱吗?

这个突然而来的提问让孩子们愣住了。

宋栀继续说,你们该有独立的思想。爱?也要明白为什么爱,知道如何去爱。爱不是老师教的口号,是发自肺腑的爱,是困境中依然要看到的希望之光,是支撑自己奋斗的精神信仰!孩子们,你们今天的条件是很苦,几十里山路、煤油灯、寒冷、贫穷……可是,你们有无限的希望,还有这世界上无数支持你们、爱护你们的人。即便成年之后,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各种各样的不公平,我仍然希望你们有一颗平常而温暖的心,去爱生活,爱这个世界……

宋栀这段即兴发挥的讲话,让在场的很多人沉默良久。

当天晚上,我跟宋栀坐在一起批改作业,看着灯光下她朦胧的侧脸,想起她今天说过的话,我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。

我看着她,缓缓开口,像是在说自己的成长经历一般,我说,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叫魏家坪的地方,那里……很穷……我的父亲……残疾……嗯……母亲……体弱多病……

宋栀转脸看着我,表情很微妙。

我说,乡里的人……有照拂,嗯,也有欺负……我有一个哥哥……他从小就……很照顾我……不遗余力地给我,他仅有的一切……麦芽糖啊、水煮面啊……家里的芦花鸡下蛋的话,我的面条里会藏着两只大大的荷包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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