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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为认真做自己

兄妹情乱:凉生,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(四~上)

小绵瓜转头问我,姐姐,什么是双飞啊?

我吃力地解释着,双飞……就是两个人一起坐飞机。对。

小绵瓜说,哦。

小绵瓜说,安德鲁喜欢你。

我说,什么?!

小绵瓜得意地笑道,已经给你摆平了,我说让他别想了,你已经有程叔叔和凉生哥哥了,不会对第三个人动心了。

我咬着牙,闭着眼,夸她,真聪明!

她转脸很认真地看着我,稚嫩无比的小脸无比严肃,说,可女生只能娶一个老公,真的好替你烦。

我说,啊。

我忍着纠正她,说,女生是嫁。

小绵瓜将脑袋靠在我的胳膊上,黏黏腻腻的小模样,说,我想程叔叔了。

我低头,忍着难过,摸摸她的小脑袋,说,一会儿带你看完了铁塔去塞纳河上坐小船好不好?

小绵瓜撅撅嘴,瞪着大眼睛,说,你和程叔叔……你们吵架了是不是?

老陈进来的时候,看着我有些尴尬,但无比恭敬,说,姜小姐,昨天的事情,还请你原谅。

我回头看看他,将小绵瓜抱下床,挑了挑眉毛,说,关心则乱,你也没错。

老陈看了看我,说,我保证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。

我看着他,笑笑,说,如果我是凉生,有你这样的亲信,我也……求之不得。

老陈忙点头,说,姜小姐让我汗颜啊。

然后,他看了看我和小绵瓜,说,你们这是要出去?

我点点头,说,小家伙说要去看埃菲尔铁塔。

老陈说,不是去了好多次了吗?

小绵瓜撇嘴。

我笑笑,说,小孩子的心。

老陈点点头,说,对了,小姐,先生他……已经订好了下周来巴黎的飞机票了。他不让说,但余秘书偷偷告诉我的。

他一脸冲我示好的表情。

我说,真的吗?

他说,是真的。不过,你得装不知道,想来先生是想给你个惊喜。

我的心突然像冲上云霄的雀儿,小绵瓜在一旁看得直撇嘴。

我牵着她的手,走在巴黎的街头。巴黎是个既怀旧又前卫的城市,在这里,你可以是逃避生活的避世者,也可以是享受生活的享乐者。

暮光下的法国少女,骑着自行车,穿过夏佑宫前的马路,阳光亲吻过她的长发,她沿着耶纳桥,骑向埃菲尔铁塔的方向。

小绵瓜似乎不开心,她说,你偏心!

我愣了愣。

她说,你在程叔叔身边时,从来都没这么笑过。

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。巴黎是一个多雨的城市,我来这里的日子,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天空都在飘雨。

我从包里拿出伞,擎在小绵瓜头上。

小绵瓜可怜兮兮地看着我,说,你否认一下。

我说,否认什么啊?

她说,否认我的话啊,说其实天佑叔叔对你来说也很重要。

我没说话,牵着小绵瓜的手,走向夏佑宫前的斑马线。突然,响起了汽车刹车鸣笛的声音。我抬头四处望,就在我的视线落在斑马线对面那个人影身上的瞬间,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。

黄昏的巴黎街头,微雨茫茫,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,像个慌张的孩子,全然不复往日的冷静深沉。

他站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十字路口,小心翼翼地蹲下,四处用手寻找着丢在地上的拐杖,那般狼狈的模样。

不!

不是他!

这不是他!

不是他!

一定只是一个模样像他的人!

我傻傻地站在了斑马线上,像被用钢钉钉在了斑马线上一样,仿佛再挪动一步,都会是一场血肉模糊的生生剥离。

小绵瓜觉察到我的异样,抬头看着我,问,姐姐,你怎么……?

她顺着我的视线望去,当看到他的那一瞬间,她像一只欢悦着冲向云霄的小鸟一样,话音未落,就蹭地飞奔了过去。

她喊着——天佑叔叔!

在看到他站起来四处寻找呼唤他的声音时,我手中的伞重重地落在地上。我瞪大眼睛,用手捂住嘴巴,再也发不出任何声息。

就如同一场梦。

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迈开步子走向他和小绵瓜的。

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,人清瘦了。他俯下身,双手摩挲着小绵瓜的脸,太过惊讶,有太多的不确定,他问,小……绵瓜?!

小绵瓜竟哭了起来,说,程叔叔,是我!

她说,程叔叔,你怎么了?

程天佑低下头,笑笑,雨水将他黝黑的发打湿,他纤长的手在湿漉漉的雨地里,寻找着他刚才跌跤后遗失的墨镜。

他的手摸过小绵瓜的脚,当他几乎触到我的脚的那一瞬间,我的眼泪如同雨下。

那一瞬间,打湿了他的手的,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。

我低头,将他的墨镜拾起,交到他的手里,他说,谢谢你,小绵瓜。

我更愣了,那种不断翻腾在我心里的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。我伸出手,轻轻地在他眼前晃动,他却依旧微笑着,一脸茫然的表情。

这时,我才发现,他的眼睛,似乎如同幽暗的黑洞!

而这黑洞一般的眼睛!

在三亚!

我曾看到过啊!

他问小绵瓜,可是,你怎么……来了这里?

小绵瓜看看我,我捂住嘴,冲着她悲伤地摇头。

小绵瓜为难地看着程天佑,然后说,凉生哥哥带我来的。

程天佑一愣,一脸非常警惕的表情,说,他也来了?他现在在哪儿?凉生,你在哪儿?我知道你在。你出来!出来!

小绵瓜拉着他,怯怯地说,凉生哥哥没在,他在中国。他让陈叔叔带我来这里的,说是要给我治病。

程天佑原本紧张的神情瞬间松弛,他一手握着拐杖,一手握着眼镜。

他摸索着将眼镜放入自己的口袋里,摸索着将小绵瓜拉进自己的怀里,摸索着将衬衫解开,挡住了小绵瓜的小脑袋。

突然,他问她,姜生……姐姐她……?

小绵瓜看着我,我泪流满面地冲着她摇摇头。

她说,她没在这儿。

程天佑愣了愣,然后笑笑,雨水飘洒在他的皮肤上,如同亲吻,他说,咿,我真傻,他们俩,怎么能不在一起呢?

他抬头,想要看着天一般,自言自语道,姜生,你终于和他在一起了。现在的你,应该很快乐吧。

他轻轻的一句话,将我的心戳得稀巴烂。

小绵瓜抬头看着他,说,程叔叔,你是不是惹姜生姐姐生气了?为什么我问起你,她总不告诉我。

天佑低头,笑了笑,说,对,叔叔不乖,惹姐姐生气了。

小绵瓜说,她为什么生气呀?你怎么惹她了?

天佑突然声音有些哽咽,说,因为叔叔……叔叔喜欢上了一只小猪。

他强压着自己的情绪,仿佛是压抑着这么长时日里异国他乡黑暗世界里的焦躁无助一般。

小绵瓜一愣,小猪?

程天佑一笑,说,你想听听小猪的故事吗?

小绵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,嗯嗯,想听。

程天佑就笑了,但那笑容里有些遮不住的凄伤。他像陷入了某种回忆的少年一样,说,很久很久之前啊,有一只小猪迷路了,它坐在路边哭。

叔叔呢,看到了它。

所以,叔叔就想把它带回家,给它盖个大房子,为它遮挡风雨;叔叔想每天都给它煮好吃的,把它养得白白胖胖的;叔叔还想保护它一辈子,让它永远开开心心的,没有忧愁,再不哭泣。

所以,叔叔发誓,要永远陪着它,永远牵着它的小猪蹄,决不让它迷失在生命的任何路口!

然后,他仿佛再也说不下去了,声音堵到了嗓子眼里,无了声息,只有蠕动的口型拼凑出他哽在喉咙里的话语,落在我的眼底——

我想为它也变成一只大猪,永远同它在一起。如果有屠夫对它举起刀,那么就让我挡到它前面。只要能保护它,我愿意交付我的性命。

那么,别傻愣着听故事了,我亲爱的姜生。

如果你就是那只小猪,你愿不愿意爱上我,并让我一生都保护你?

…………

我就站在离程天佑几步远的地方,捂着嘴巴,哭成了泪人儿。

我仿佛回到了那年的小鱼山,那个为我安排生日的男子,曾说过这番誓言,而如今,他也用他的行动,证明了他的誓言。

小绵瓜上前拉拉我的手,对程天佑说,你不要那么喜欢小猪,虽然小猪很可怜,但姜生姐姐哭起来也很可怜。

程天佑笑笑,说,有他陪着……以后,她不会再哭了。

你不会再哭了。

因为他比我好。

他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
小绵瓜焦急地说,你跟她道歉,或许她就不生气了。

程天佑笑笑,说,对,叔叔真的得向她道歉。这么多年来,叔叔一直以为保护了她,却让她伤痕累累。

小绵瓜看了看我,说,她身上没伤啊。

程天佑愣了愣,说,嗯?

小绵瓜看着我,央求着,想将我的手拉向他。

就在我的手要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,天佑说,你自己一个人出门,多不安全,陈伯伯没来吗?

小绵瓜摇摇头,说,没。

这时,四个黑衣人飞速冲了过来,小绵瓜吓得尖叫。

程天佑面色一凛,大约知道是自己的手下来了,他说,别吓到孩子!

钱伯在斑马线对面,擎着伞,拾起了那柄被我遗落在斑马线上的雨伞,缓缓地,走了过来。

钱伯说,你赢了。

下雨的巴黎。

哭着的我,失明的他。

保镖们已经保护着天佑离开了这里。离开前,他蹲下身,对小绵瓜说,答应程叔叔一件事,不要告诉任何人,你在这里见过叔叔。

小绵瓜看看他,又看看我,我点点头,她转脸对着天佑点点头,说,好的。

他走的时候,小绵瓜追着哭,程叔叔,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?

小绵瓜哭,姜生姐姐想你了怎么办?

程天佑愣了愣,停住了步子,不知过了多久,他才回头,脸上是控制情绪后的微笑,他说,这么久了,姜生姐姐应该已经忘记我了吧……不过,要是小绵瓜想我了,钱伯会告诉你怎么找到我。

小绵瓜还在石碑前哭泣。

而钱伯和我,站在不远处。

我看着钱伯,眼泪擦也擦不完,问,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

钱伯看了看四周,叹了口气,说,这里说话不方便,不知道姜小姐……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回我们的地方?

我看着天佑离开的背影,点点头。

这是巴黎郊外的一处小别墅,雅致而有风情。

雨后的空气,带着一丝悲凉的清甜。

小绵瓜怯怯地跟在我的身后。后来,钱伯找了一位钢琴教师将她带到琴房去了,小家伙似乎也很有兴趣。

钱伯说,他先去安顿大少爷休息。

我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。

他安静地躺在床上,有个漂亮的法国女孩,穿着护士服,在帮他记录病情和康复情况。

钱伯刚刚在外面告诉过我,她叫JEANNE,是个护士,因为不会说中文,所以程天佑一直很安心地让她来照顾。

他叹气道,因为面对一个不懂他语言的人,他可以卸下全部的伪装,肆无忌惮地对着她倾诉脆弱和悲伤吧。唉,这孩子……这要命的坚强……

钱伯进屋后对天佑说,我带小绵瓜过来了,以后呢,我会让她常来的。不过,大少爷,您放心,我不会惊动三少爷那边的。

天佑点点头,对钱伯他一向放心。

钱伯告辞后,JEANNE扶他躺下休息。他仔细倾听着钱伯离去的脚步声,直到它消失。良久,他轻轻说了一句,我好像看到她了,在雨里,还是那么美。

钱伯站在房门前,无声地看了我一眼。

我们退出房间。

钱伯看着我,说,我想,你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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