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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为认真做自己

兄妹情乱:凉生,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(四~上)

程天佑摸了摸下巴,说,男的又怎样?老子以前又不是没睡过男的。像姜生的男人……还长着胡子……好像很带感!

我直接傻掉了。

脑海里各种画面在翻腾啊,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程天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,那双微泛着桃花的眼眸瞟向我,说,现在,你还想留下照顾我吗?

我看着他,从刚才他那些无厘头中醒过来。

阳光下,他笑得那样无拘无束,可是我却知道,他的心,一定不是这样子的快乐。他因为我而目盲,我就是还他一生,都还不上啊。

我望着他,久久地,俯下身来,在他的膝前握住他的手,那么深情而笃定,说,让我照顾你吧。

我心里默默地念着,一生一世。

他愣了愣,微微沉默,突然又大笑,说,我一定是长得太帅了!哈哈哈哈哈哈哈!哈哈哈哈哈!

我风中凌乱了。

但一种深沉的悲哀却在我心底荡漾开来。

阳光照在绿色的草坪上,古老的房子,乳黄色的墙,蓝色的窗。

他坐在屋檐下的回廊上,我给他剪头发。

那些微长的发,都已经遮住了他的眼睛。钱伯说,他不爱出门,那是一种深深的拒绝,发自内心,对一切。

而这种深深的拒绝被一种无所谓的不羁给深深地包裹着,不愿被外人发现。

那些头发,从剪刀下滑落,落在地上。

他说,没想到你还会剪头发。

我说,小的时候家里穷,父亲残疾,也不方便出门,所以,我和……嗯……哥哥很早就学会了这些。

那时候,在魏家坪,也是阳光很好的清晨,院子里,凉生给父亲剪着头发,而我在他们身边,满嘴都是牙膏泡泡。

他笑笑,突然说,你很爱你的哥哥吧。

我一愣,仿佛被狠狠地击中了心脏。

他笑着解释说,我的意思是,你和你哥哥的感情很好吧。

我愣了愣,没有回答,但眼泪滴答而下,落在他的肩膀上。

他的身体微微一僵,沉默着。

然后,他突然开口,说,呵!这一切都是钱伯教你的吧。这老狐狸啊,还想把全套做足了不成?

我收住了眼泪,却也知道,他是故意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儿。

我说,我知道,你依旧不相信我是她,但是没关系的,无论我是谁,我都会好好照顾你。

他翻翻白眼,说,那当然,看在钱伯给你的薪酬不菲的面儿上。

他说,要不这样,我就假装相信你是姜生,然后你跟钱伯邀功,他一开心,给你个大价钱,然后我们俩分!

我无奈,轻声细语地说,别乱动呢,会剪坏了的。

他说,你看你,露馅了吧。

我不解,嗯?

他叹气道,我记得好久她都没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了。我给了她四年时间,终于,等到她回来,但那之后,我们之间似乎有不断的争吵,争吵,停不了的争吵。可是我明明是那么的爱她……

他的声音仿佛低到了尘埃里,让我无比心酸。

我的手轻轻地拂过他的发,每一寸,落地成痕。

剪完头发后,他对钱伯说,将她留下吧。

然后他转头问我,你叫什么名字?

我张张嘴巴,说,我叫姜……

他正色说,好了,虽然你很有职业道德,想做好全套,我也感谢你的精湛演技……可是,每个人的往事和旧人都不是用来开玩笑的。对于你们来讲,姜生只是一个名字,但对于我来说,她是我的一段血肉往事,不能触碰。

他说,钱伯!

钱伯忙上前。

他说,这事到此为止。

钱伯点点头,看看我,说,好了,阿多,以后好好照顾少爷,别闹了。

阿多……好吧,不是“阿花”我已满足了。

程天佑转脸对我说,头发剪好了,我要洗澡。

我说,啊?

我冲钱伯求救,我需要做这个?

钱伯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我的懵,更看不到我的求救,冲我摆摆手,意思是,去吧,去吧。

我!

这些日子,我回去之后总觉得疲乏。

老陈问我,小姐,安德鲁说你有几日没跟他学画了。

我喝下他端来的茶,似是而非地回答,遇到一故人。

我不想说假话,但更不能说出是程天佑——钱伯千叮万嘱过的,他失明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的。

我拿起手机,看着微信上好友们的头像,这突来的心事,却无一人能分担。我的手指反复地拂过金陵的头像。

老陈脸上一副有些迟疑的表情,似乎不太好开口的样子。我将手机收起,抬头,说,有什么事吗?

老陈讪笑道,先生他……这次的机票……又取消了。

我怔了怔,明知不该失望,却还是控制不住失望,说,我知道了。

老陈说,小姐你也不必难过,先生他与未央姑娘断然不会有事发生,想来先生也只是对她心软。不过,唉,想想也是,男人有几个不怕女人哭,尤其还是一漂亮女人。先生归期推了又推,我也替小姐不平。不过,姜小姐你放心,我想先生是有分寸的。唉,只是,这女人如果闹腾一辈子,难道要小姐和先生隔着她过一辈子吗?

他夹七夹八地说了一堆,明里是为我意难平,暗里不过是让我更难过。

他走的时候,我突然喊住他,我说,你在法国一直照顾我,会不会耽误了我哥的事情啊?

老陈愣了愣,说,现在照顾小姐,就是先生给我的最大的任务。

我说,我哥还把我当小孩啊。我最近也在学语言,我也以为我会留在法国。可现在看来,我留在这里,大约已经没有可能了。

老陈问,为什么?

我没回答,只是笑笑,便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砗磲佛珠。

求证百八三昧,断除一百零八种烦恼。

他说,愿你如此。

我轻轻地抚过它,心下竟有些许苦意。

我低头看着手机上凉生的号码,熟稔于心的数字,已有多久不曾接通,而我,看了又看,摸了又摸,最终没有拨过去。

午夜,我做了一个梦,梦到了程天佑。他康复了,在他张开双眼的那一瞬间,一颗子弹穿过了我的胸膛。

我甚至没有时间,向凉生道一声再见。

我惊醒,漫漫长夜,我按下了他的手机号码,我想不顾一切地对着他哭,我想告诉他,怎么办,我遇见程天佑了。

可听筒里传来的女声,让我的狂躁渐渐冷却——对不起,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……

怎么会这样?

我呆呆地看着手机莹亮的屏幕。

那一夜,我打遍了国内所有朋友的电话。

他们给我的统一答案都是,联系不上他,听说,他去了法国了啊。难道不是吗?

我将有着他名字的手机,紧紧抱在怀里,就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,眼泪蜿蜒而下。

凉生,怎么办?我遇到了一故人。

他已是一柄足以刺死我的剑,他是一场足以焚毁我城防的滔天烈火。

可是,你在哪里?

就仿佛是一生都偿还不了的债。

那些日子,我一直守在这个叫作程天佑的男子身边。

他规律而又自律地生活着。

JEANNE帮助他记录身体情况,我沉默无声地照顾着他的起居。

我知道,这份心债,我一辈子都偿还不起。

大多情况下,他果然还是沉默的。

就如钱伯所言,他其实从不对外人提我的名字,仿佛将自己的心关在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,有些自闭的味道。

这样子的他,简直令我怀疑,最开始的那几天,他是不是K了药,要不怎么那么HIGH?

他也不太与我和JEANNE说话。

我守在他的身边,仿佛守着一份良心上的安宁。

我会将他喜欢的红茶放到温度适宜的时候,端到他的手边,看着他慢慢地喝下去。那润泽的茶色润湿了他的唇,似是轻吻。

他喜欢听一些老歌,听一些老电影。我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,看着荧屏的光影闪动下,他寂寥的表情。

我同这个男人纠缠多年,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时间,静静地看着他,了解他喜欢的,不喜欢的,开心的,不开心的。

到最后,我终于要了解他了,却是躲在一个叫“阿多”的名字后面。

我看着他温柔的侧脸,心有些微微的刺痛,不禁想起那句词,无限感慨——

恁时相见早留心,何况到如今。

钱伯带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走进来的时候,我刚帮他修剪完指甲。

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时,我脑子里跳出来的词竟然是“暖床”。这女人,该不会是钱伯弄来给他……嗯哼,不要,怎么可以这样?

金陵也在微信上问,姜生,你最近在看小言吗?

因为我问她,如果一个曾经深爱你的男人,遇到车祸,失去了双腿,但他不想你知道,更不想自己残疾后失去了保护你的能力,而致使你遭遇原本就反对你同他在一起的家族势力的黑手,因而残忍地伤害你,逼着你离开了他……而多年后,你在一座长桥上,看到了轮椅上的他,秋风下,黄昏后……你会怎样?

金陵回复的第一条是:姜生,你最近在看小言吗?

我说,我说正经的。

她回复:让我杀了那个给你洗脑的脑残作者吧。

我:……

她回复:观摩网址扔我一下,让大爷乐一个。

当时我还觉得面对这么难过的问题,金陵怎么可以嘲笑我看小言呢?但此刻,我却正用一种看小言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、举手投足间都是万千风情的“暖床”女人。

抱起来不错。

手感肯定挺好。

老钱还很有眼光嘛。

哟呵,小程同志内心深处是好这一口啊?

外表一本正经的冰山脸,内心真的是淫秽不堪啊!

见了喷火女郎就忘记自己裤子上还有腰带了吧?

…………

就在我绷着小脸,满脑子胡思乱想时,钱伯说,大少爷,黎医生到了。

——还角色扮演上了?制服诱惑,臭不要脸的!

程天佑站起身来,对着她笑道,看样子,小黎子,你还是不打算放过我啊。

——一脸淫笑!都看不见人家,就笑得那么色眯眯的了。

那女子一笑,如同盛世牡丹,说,我也知道我治不好你的心病,不过是过来蹭点儿吃的喝的而已。

——哼!出卖自己身体赚点儿吃喝的女人!

钱伯看着我脸上想要杀人的表情,忙说,阿多,你站着干吗?给黎医生上茶。

我说,我一会儿还要给他们俩放水泡鸳鸯浴吗?

钱伯说,你说什么呢?人家黎乐是医生,先生的旧友,老同学了。

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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