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炎十年,春。
青州王都郊外,野桃数珠,粉桃开遍,满树芳华,凭添春色。
穿着麻衣的男童蜷卧在树下睡着了,身旁放着竹篓,篓中堆着许些草药。
远处,白衣的女孩随意哼唱着小曲,轻快地走在小路上,她显然是发现了桃花树下的男童,於是蹦跳着跑过来,看清树下的男童,顿时满目惊异。
粉霞似的桃花树下,目光灼灼地看着男童,越看越喜欢,越看越捨不得移开眼,看着看着,觉得脚有些累了,於是坐下继续看,坐了会儿又躺下看,躺了会儿也有些困意,便挨着男童也睡了。
金色的阳光洒落,粉色的桃瓣在春风里飘飞,树下两人,沐着暖阳,披着桃花,酣梦正甜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男童醒了,迷蒙的地睁开眼睛,眼前却多出一颗脑袋,上方依旧是他睡前见者的桃花树,四周依旧是睡前熟悉的山坡,那麼……他没有做梦。
如此一想,男孩也就清醒了,转回头看着多出来的那颗脑袋–雪月粉嫩的一张小脸,纤长乌黑的眉,高翘挺直的鼻,如桃花般的唇,显然是个清灵美丽的女孩。
男童呆呆看了半餉,才想要起身,可一动就觉得腰间沉重,却是女孩抱紧了他的腰。
男童看着女孩香甜的睡顏,想了想,捨不得叫醒她,於是悄悄伸手,想拉开女孩的手,可手才一碰到女孩,女孩却驀然睁开了眼睛,眼神犀利,完全不似孩童。
男童看着那双眼睛,有霎间的怔呆,这麼清澈明亮的眼睛,让他想起书上的一个词–亮比星辰。
女孩看了他一瞬间,眼中犀利的光芒收敛了,脸上绽出甜美的微笑,“你醒了啊。”
男童点头。
女孩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,配着他秀美的脸蛋,琉璃珠般凈澈的眼睛,只觉的他可爱极了,忍不住倾过头,在男童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,“你真好看,做我弟弟吧。”
男童的练瞬间便烧起来,雪白里沁出红晕,张开嘴,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。
女孩看着他的模样,却是越看越爱,“粉嫩嫩的,真像只桃子,让我咬一口。”说完,便扑过去,在男童白裡透红的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。
这一下,男童不止脸发烧了,脖子也红了,连耳尖上都是滴血似的通红,不像粉桃子,而是熟透的水蜜桃。
女孩看着,哪裡忍得住,又扑过去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,“更我回家吧,做我弟弟吧。”说完了,又在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,然后就笑眯眯的看着他。
男童呆呆的张着口,茫然又惊愕的看着女孩。
“哈哈哈……真可爱。”女孩站起身,牵着男童的手将他也拉起来。
男童起身后,依旧有些不知所措。
女孩拈起他鬢发上的一朵桃花,道:“我家裡女人很多,男孩却少,只有父亲和哥哥,我看着你就喜欢,你做我弟弟好不好?”
男童这会虽然脸上的红云还没有褪尽,但脑袋却是清醒了,听了这话摇摇头,然后弯腰背起地上的竹篓,转身便快步离去,他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个女孩。
女孩大失所望,难道是自己吓着他了?眼见他离去,想这麼可爱合意的人却是难得碰到了,甚是不捨,於是跟在男童的身后,“你不要走啊,再想想,我做你姐姐后,会照顾你的。你这篓子里是草药吗?那以后我跟你一块去采药好不好?你看我可以帮你采药啊,做我弟弟吧?”
一路上,男童背着竹篓在前,一声不吭的走着。女孩跟在后面,絮絮叨叨,左右不离“做我弟弟吧”,直到男童走到山坡下的村落里的一处小院前,女孩才是收声了。
篱笆圈着的小院前,男童回转身,看着跟着身后的女孩,嘴唇动了动,好一会儿才终於说话了,“我回家了,你回去吧。”声音细细的,却非常的清脆动听。
跟了这一路,这是男童第一次开口,女孩顿时满脸喜色,“原来你会说话啊,不但人好看,声音也好听啊。”
男童脸上又爬上了红云。
女孩看着男童的模样,一边感嘆着真是漂亮,一边又道:“你怎麼这麼容易就脸红?你是男孩还是女孩?你要是女孩。给我当妹妹也行。”
男童脸上的红云又重了几分,看了女孩一眼,低下头,没有恼怒,倒以為是為自己生的像个女孩而有些羞愧。
女孩惊嘆地看着,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男孩儿,太可爱了。
“我叫风夕,你叫什么名字?”
男童沉默了片刻,才蚊子音似的答道:“我叫久容。”
“恩,我记下了。”女孩郑重的点头,“今天我先回去了,明天再来找你。”
风夕第二天果然来了。
第叁天也来了。
第四天也来了。
……
她天天来找久容,久容去河边洗衣服时,她跟着;久容去地裡摘菜时,她跟着;久容去山上采药时,她跟着;久容去买油盐柴米时,她跟着……她总有许多许多的话说。说她的哥哥很聪明能干;她父亲女人很多,见一次就能累去半条命;说她来的路上碰到了江湖客;说她买了栗子鸡,留了一半分给他吃;说她总有一天要去外面,看看底有多广,天有多高……最后总少不了一句“做我弟弟吧”
久容不大说话,总是未语脸先红,秀气羞涩的模样比女孩更甚,每每风夕看得,就忍不住想去咬一口(色女一枚(*^__^*) ),很想拐着他带回家去。有时候,她自己也很费解,以她的身份,平日漂亮的孩子,无论男女那不知见过多少,可就是这个爱脸红的男孩儿,她看着就格外的喜欢,格外的亲切。
当然,她也不可能真的日日都来,只能是得空的时候并且父亲看得不紧的时候才能出来,有时候能连着几日,有时候隔着半月一月,更久的大半年也不见得能出来一趟,但无论是隔多久,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这座小院里住着的男孩儿。
日升月落,花落花开,流光条忽间便转过了3载。
又是一个桃花如霞的日子,风夕再一次站在小院前。
这3年里,久容长高了许多,面貌秀美,不再像粉嫩的桃子,而像一株纤瘦的芝兰。
她来向他道别,在她不懈的努力以及写月哥哥的劝说下,父亲终於答应让她出门游歷。明天她将离开王都,独自去闯荡外面那广阔的天地。
久容得知她要远行,进了屋裡,一会儿出来,手裡一个小包裹,道是父亲配製的药丸,让他带上防身。
风夕接过包裹,到了谢,挥挥手,走了。
一年后,风夕回来了,再去看久容时,发现久容又长高了,已换下了麻衣,穿上了天青色的布袍,如一株挺秀的芝兰立在篱笆前。
两人久别重逢,自然是有一番欢喜,连着数日,风夕都看着久容,与他说着外面天地的那些人和事,眉眼烂漫,神采飞扬。
第七天,久容请风夕去家裡坐坐。
风夕闻言满脸惊异。她与久容相识已是数年,她来找久容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,但她从没踏入过篱笆院内一步,久容也从未邀请她入内一次。自然,她也从周围的邻里那裡听说过,久容姓修,母亲3年前亡故,父亲是大夫,医术很好,但為人孤僻,不大与人交往,除了替人看病外,等閒不会出门。
在风夕怔楞时,久容以為她不愿意,微红着脸道“爹爹说想见见我的朋友。”
“好呀”风夕哪裡会不愿意,自然是欣然点头。
她随着久容进了修家。
看到修父的第一眼,她颇為惊讶。
修父非常的年轻,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,面貌非常的俊美,只是身体削瘦,面色苍白,隐有病态,这令她想到了写月哥哥,顿时便对修父生了好感。
而修父看到风夕,眼中亦是升起了讶色。
他的儿子内向羞涩,两父子在家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,可他却多次听到儿子提起一位爱说爱笑爱玩爱跳的小姑娘,儿子提起时特别开心,他听得多了自然也生了好奇,虽则儿子如今年纪还小,但他家特殊,娶妻都是要访许些年,只挑那心地洁净心思简单的,所以才想见一见人,看其品性如何,也好决定是接纳这位姑娘,还是让儿子以后断绝与小姑娘的来往。
“小姑娘姓什么?”这是修父的第一句话,很突兀,甚至有些失礼。
风夕挑眉,没在意“姓风”
听到这个姓,修父心头一跳,看着风夕的顏色也有些奇异。天下间姓风的许多,但在青州王都姓风的却不多,最有名的也就一家。
“姓风?”他喃喃重复,面上神色越发奇异。
“姓风。”风夕大方点头。‘
修父没有说话,而是伸手去拉风夕的手。
风夕自小习武,几乎在修父伸手靠近的瞬间便要避开,只是目光看到一旁的久容。心中一动,便任由修父拉住她的手,几乎在指尖相触的瞬间,她觉得手腕上微微一疼,垂目,却是修父的指甲在腕间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。
风夕这回皱眉了,不解的看向修父。
修父却没有看她,而是对久容道“你带小姑娘去搽点药。”
风夕满腹疑惑的跟了下去。
他们离去后,修父抬手,舔了指尖的血,剎时脸色一变,“原来……竟然真的是!”
他望着指尖的血跡怔怔出神,直到久容与风夕回来,他才抬头看去,看着风夕的眼神似喜似悲,“你想要我儿子当你弟弟?”
风夕想大约是久容曾和他提过,於是点头,笑道“是啊,我喜欢久容,想要他当我弟弟。”
“好。”修父应承,“你们以后就是姐弟了。”
这话一出,风夕与久容俱都一怔,然后虽则心中奇怪,却都欢喜起来。
“{叔叔放心,我会像亲姐姐一样爱护久容的。”她笑的开怀。
“我……其实也能保护你。”他红着脸小小声的道。
那时候,他们是那样曾诺的。
“二月春归风雨天,比桃花下感流年。
残红尚有叁千树,不及初开一朵新。”
风夕喃喃吟道,立在桃花树下,仰头看着风中纷纷飘落的桃花,恍然里她又看见那个沐在桃花雨中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琉璃娃娃。
“娘,你为什么这麼喜欢桃花?爹爹最喜欢的可是兰花。”白衣男童问他。
风夕低头,看着儿子,没有回答他的话,而是道“儿子,今日為你取名容,字容风。”
白衣男童眨眨眼睛,“那我以后不叫丰风(风丰l了?”他爹娘為着他到底姓风还是丰可是争了好多年,弄到现在他都没有名字,爹娘总是丰风,风丰的叫着他。
风夕依旧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,只是拈一朵桃花在手,“丰容,桃花很美,但第一次看到的桃花最美。”这些年,她看过的桃花很多,这一生她还将看到更多的桃花,但她看过的最美的桃花,是当年落在久容鬢间的那朵,是久容当年卧睡的那株。
“残红尚有叁千树,不及初开一朵新。”丰息优美的声音传来,“丰容,这便是你娘為何喜欢桃花的理由。”
风夕回首,望向缓缓走来的丰息。
漫天芳华里,两人相视一笑。
落英山的悲歌终於消逝,从此自当是携手淡看“满树和娇烂漫红,万枝丹彩灼春融。”
混合小剧场一 圣诞
2016-12-18
圣诞这进口节日在当今的天朝颇为流行,于是乎,在“东皇阁”里的住户们也跟随潮流过起了洋节。
七楼住户之一的风夕风女侠,伸着玉足踢了踢倚在沙发上的老公丰息丰公子,说:“这洋节日等同于咱们的春节,所以我们也应该重视,要隆重地过。
丰公子一手支领,眼睛正看着电视里的《财经新闻》,金融危机啊,世界形势一片大好,正可让他混水摸更多的鱼。听了这话,他长眉微挑,凤目斜晚妻子,“你想怎么过?”
风女侠眼珠一转,笑眯眯地道:“听说你这次又从皇朝眼皮子底下抢了一笔生意,想来是狠挣了一把。咱们邻居久微不是开了家饭馆叫‘久罗山庄’嘛,邻里间要互相帮助,咱们去支援下他的生意,况且久微的厨艺……”她咽了咽口水,“再加上他那身段模样,实在是称得上‘秀色可餐’,咱们去那里吃饭,那是一次消费,双重享受!”
丰公子目光闪了闪,端起茶几上的茶‘漫慢喝着喝完了一派随意地道:“久罗山庄的菜是不错,只不过这么冷的天我不想动,你自己去吧。上次乔谨去苏州出差带回一瓶乌梅酒,我等会儿就用这酒随便弄个‘乌梅酒焖牛腩’吃着就算过节了。”
风女侠一听这一年难得洗手做一回羹的人妖做饭,顿时将秀色可餐的久微公子抛到一边,很是温柔贤惠地将丰公子从沙发上拉起来,“哎呀,你说什么呢,我们是夫妻,哪有我去享受,让你一人孤单过节的道理。来,快去做饭,我也不出去了,陪你将就着吃一顿乌梅酒炯牛脯,夫妻本就要同甘共苦嘛。”
“是吗?”丰癸子长长的眼角微微上挑,“可久罗山庄里有秀色可餐,不去不可惜吗?”
“哈哈,玩笑,玩笑。”风女侠伸手摸摸丰公子美玉似的脸顿,一派情深款款,“若论秀色,这天下哪有人能及得上我们家丰公子。”
“是吗?”丰公子墨眸里流光若明若暗。
风女侠马上心领神会,断然道:“当然!便是上次一言横扫联合国的玉无缘玉公子也不及你的风采!”
“哦。”丰公子淡定地颇首,起身步向厨房,“两个人的话,要不再添个‘玉麟香腰’?”
“好啊!好啊!”风女侠极为狗腿地取来围裙亲自替他围上,“别弄脏了衣服,这件阿玛尼羊毛衫你穿着比模特儿更好看。再加个‘茄汁妒鱼片’吧?”
“嗯。”丰公子受用地弹了弹洁白如雪的围裙,“再来个‘西施豆腐羹’就差不多够吃了。”
“嗯嗯。”风女侠眉开眼笑。
砰的一声,楼下忽然传来巨响,震得两人心肝儿都晃了晃。
“明华严!你竟敢烧了本少的微波炉!本少毒死你!”楼下一声暴喝响彻整座小区。
“年轻人就是中气十足啊。”风女侠摇头感叹。